Thursday, March 4, 2010

美国财政如何走钢丝?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 马丁•沃尔夫 2010-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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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并不总是那样克制。因此,当他日前声称美国将面临一场希腊式危机时,我丝毫不觉得意外。我很快就判定他的论断有些过激。与其它许多高收入国家一样,美国的财政政策的确是在走钢丝。但它所面临的风险是:从长期来看,其政策过于宽松,而在短期内又过于紧缩。弗格森教授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两难境地。

弗格森教授表示,根据白宫(White House)的预测,到2012年,美国联邦债务总额将超过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0%;预计美国将再也无法实现预算平衡;拯救美国经济的是货币政策,而非预算赤字;美国将上调利率水平;更重要的是,高额财政赤字会损害经济。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的布拉德•德朗(Brad DeLong)回应道,这一论断存在诸多谬误或误导之处:白宫的预测是,2012年公众持有的联邦债务总额将达到GDP的71%,到2020年不超过77%;仅凭货币政策,甚至无法实现我们目前看到的有限的复苏;美国政府或许真的会上调利率,但当前的收益率曲线中却看不出任何信号。此外,一个正常情况下名义GDP年增幅不超过5%的国家,没有理由去平衡预算。

弗格森教授试图吓唬美国的决策者停止维持或者(更妙的是)加大财政刺激,即使真正的问题在于更长期的可持续性。他还指责反对者信奉“凯恩斯主义的免费午餐”。事实并非如此。确切地说,关键的原因在于:眼下提高产出的益处,超过了日后的偿债成本。

实际上,弗格森教授信奉的是保守的免费午餐。根据这一理论,现在收紧财政政策,不会对经济活动造成什么影响。通常情况下,如果货币政策有回旋余地,私人部门借债也不受约束,这种想法并没有错。但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奥利维尔•布兰查德(Olivier Blanchard)及其同事在最新一份报告中指出的:“包括信贷及定量宽松在内的货币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已达到了极限,从这个意义上讲,决策者别无选择,只有依靠财政政策。”

在两周前印度央行(Reserve Bank of India)成立75周年庆祝会议上发布的报告《公共债务的未来》(The Future of Public Debt)中,国际清算银行(BIS)的史蒂芬•切凯蒂(Stephen Cecchetti)及其同事指出,赤字和债务涨幅最高的高收入国家无疑是爱尔兰、西班牙、英国和美国。这些国家同样经历过最狂热的信贷扩张和资产泡沫。因此,面对去杠杆化的压力,这些地区私人部门支出所受到的限制也最大。

财政赤字激增对应的是遭受重创的私人部门在削减开支。在美国,私人部门的财政结余(收支之差)从2007年第四季度占GDP的负2.1%,升至2009年第三季度的正6.7%,增幅高达GDP的8.8%(见图表),尽管美联储(Fed)一直在竭力维持放贷与支出。在其它受危机打击的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转移。

如果这些国家的政府当初决定平衡其预算,就像许多保守人士要求的那样,可以想象会出现以下两种可能的结果:貌似切实可信的一种是,我们现在会陷入又一轮大萧条(Great Depression);不切实际的一种是,尽管税收大幅提高或支出骤减,但私人部门还能像从未发生过危机那样照常借债和支出。换言之,大规模的财政紧缩实际上能使经济扩张。这简直就是奇迹。
大幅增加财政赤字适合当时的环境。避免赤字的唯一办法,只能是事先预防私人信用和债务的扩张。但弗格森教授说的没错:谁都知道这种赤字不可能无限地持续下去。正如卡门•莱因哈特(Carmen Reinhart)和肯尼思•罗格夫(Kenneth Rogoff)在最新一份报告中指出的,一旦公共债务占GDP的比率超过90%,经济增长率中值每年就会下降1%。这会造成惨重的损失。此外,还存在一种风险:总有一天信心会失去,而利率会疾升,这将给债务方面带来可怕的冲击。

不过,正如麦肯锡全球研究所(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在最新一份报告中所指出的,困难在于:“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去杠杆化进程令人痛苦,平均会持续六到七年时间,还会使债务占GDP的比率降低25%”。加速这一进程的办法只能是大规模破产或通胀。除了这两种途径,还有什么办法能在去杠杆化的同时,对需求起到支撑作用呢?如果也排除掉财政政策,就只剩下了外国需求这唯一的选择。但有哪个国家有可能填补美国及其它受重创的经济体不断萎缩的需求呢?唉,谁都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BIS报告也指出,政府财政的长期前景(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人口老龄化导致的)极其黯淡。报告作者们从这些可怕的出发点推断,到2050年,意大利公共债务与GDP的比率将达到250%,德国为300%,法国为400%,美国为450%,英国和日本则分别为500%和600%。如果高收入国家不大幅缩减其主权债务,就真的要拿出可信的削减开支计划。对于这一点人们毫无争议。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大幅缩减权益支出的长期增长率。此外,随着经济复苏,还需要短期财政措施。其中必须包括削减支出和增税,以弥补在危机中已永久损失的收入。

眼下,我们面临一大两难问题:如果像日本那样,美国及其它地区的私人去杠杆化及财政赤字会持续多年,那该怎么办呢?到那时,AAA评级国家(甚至包括美国)可能会失去一切财政上的回旋余地。日本尚未出现这种情况。它也很可能不会落到美国头上。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因此,高收入国家的确面临着巨大的财政挑战。而且,受危机重创的国家的确是从彻底不可持续的财政状况做起的。但美国不是希腊。此外,现在就大规模收紧财政政策将大错特错。这很有可能(在我看来,必然如此)令世界大部分地区重新陷入衰退。私人部门必须恢复正常——这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削减财政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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