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大为：关于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
费大为的访谈：关于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




2003年7月



问：您对本次威尼斯双年展及其侯瀚如的〝紧急地带〞的看法？

答：因为可能是九十年代以后，我每次都去威尼斯双年展，我觉得这次威尼斯双年展是从九十年代以来少有的做得最差的一次，在这个里面，我认为侯瀚如做的这部分是最好的一部分，是明显的要比其他的所有的都好，更有意思和活力，而且整个空间的布置及所选择的艺术家，所选择的作品都比较有意思，这是具有明显的反差的，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意思，也是很多艺术家朋友比较一致的看法。

问：威尼斯双年展中〝紧急地带〞部分的展出中有大量中国艺术家参加，他们能否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现状？

答：我觉得这个展览没有什么代表不代表的问题，这仅仅是代表策展人个人的意志，个人的想法，一个展览不能代表一个国家的现状，我觉得他（侯瀚如）的策展，即在威尼斯双年展中展出的部分非常有活力，整个空间的想法和作品的呈现是非常有活力的，这一点是我觉得非常好。

问：作为著名的在西方生活的华裔策展人，您认为西方背景与东方背景对一个华裔艺术家的影响有何不同？

答：这个是两方面的东西，是不可分割的，因为现在如果我们生活在西方，在西方的背景下工作，当然我们要考虑怎样在西方当代艺术的背景下去工作，这是不可能回避的问题，因为所有的合作者，所有的策划人、评论家、观众全是西方的，但是同时我们又有中国的背景，我们不是第二代华人，我们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后才出国的一代，所以国内的背景很重要，因此这两个因素都是这些在国外的比较活跃的海外艺术家创作的重要的参照背景。离开这两点就会非常的不一样，比如说，现在新出来的年轻人，非常年轻的艺术家，他们没有文革背景，他们生活的九十年代，在国内是个消费社会的背景，如果他们出国后通过在国外的学习，将来在艺术上取得了成功，他们所做出来的作品会和我们非常的不一样，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中国背景会不一样。还有一点就是生活在这里的第二代艺术家，如果脸上长得像亚洲人一样，像中国人一样，但他的中文很差，或者基本上不会说中文，那么他的创作就基本上和中国的生活经历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就完全是从西方的所谓的艺术的圈子出发，作为一个主要的参照系，我认为主要的不同就在这里。我们这一代在国外活跃的艺术家，我觉得国内的背景，国内的生活经历是一个重要的创作背景。

问：您怎么评价〝紧急地带〞部分中的〝广东快车〞年轻的集体？

答：我觉得〝广东快车〞的艺术家也不是很年轻了，有几个相对来说比较年轻，但也是已过三十几岁了吧，还有一些年纪更大一点，因为他们实际上是由大尾象等团体组织起来的，在国内活跃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们的作品在〝广东快车〞这个构想里，实际上是组合了广东这一带的几个不同的小组，这些小组平时都很少粘合在一起，这次能够把他们放在一起来做，呈现了广东这一带年轻艺术家的不同的创作倾向，他们的创作方向是不太一样的，但从整体来看，他们又和北京、上海的艺术家不太一样。如果说要更多的了解一下他们整个的创作过程与历史渊源来看，他们其实很不同，很多思路不一样。比如说，有的是通过一个书店，他(指艺术家)把这个书店当作是艺术活动来做，但实际上又不一定是要做作品，所以这里面是很不一样的，把倾向、追求、想法不同的艺术家放在一起，这一次在威尼斯上年展中出现了，这是一个特殊的组合。这个组合在光州双年展中侯瀚如做过一次。但那次，技术上出了些问题，这次做得很不错。

问：作为一名华裔策展人，有着中西方文化的背景，您认为中西方文化艺术环境对于艺术家或策展人开展工作有何不同？

答：当然国内的情况也是不停的在变化，可能是每两年就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所以很难与国外的情况作比较，是好还是不好很难讲，因为我们所碰到的问题会非常的不一样，最大的不一样我觉得可能是在西方有一个专业的系统，而在中国，这个专业的展览系统还非常的不健全，不成熟。但不成熟有不成熟的好处，你可以建设、可以发明、可以创造，如果系统非常健全，你就很难有突破，但系统很健全，你做起来会很方便，所有的合作人员会非常专业，不会出什么错，所以你要做展览，做作品，在创作的表达上，你感觉很方便，没有什么障碍。而在中国，由于系统不健全，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会在人事、组织、技术材料方面都会可能出现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

问：中国艺术家在威尼斯双年展中的作品是否可以体现出近年来中国当代艺术家在西方与东方文化融合及服从两方面的冲突与挣扎？

答：当然成熟总是有一个过程，每个人都在不停的成熟，而且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我们要看到西方的年轻艺术家也是在成熟的过程之中，他们也是在不停的摸自己的路，中国的艺术家也是这样，我觉得没有什么标准去衡量什么是成熟，什么是不成熟，我觉得中国艺术家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对西方的模仿，他们是在做自己的作品这一点我觉得是比较没有问题的。相反，我们可以看到本届威尼斯双年展其他部分的很多艺术家是比较不成熟的，因为他们的作品更加弱一些，或者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语言，或者是他们的想法不清楚。相比而言，中国艺术家并不差，甚至还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