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October 1, 2009

当代艺术,还需要什么——栗宪庭专访(2009-09-29 10:01:15)标签:艺术家 写实主义 群落 收藏家 栗宪庭 宋庄 先锋艺术家联盟 文化 分类:艺术家

来源:胡家骏的日志

采访对象:栗宪庭

采 访 人:胡家骏

采访地点:宋庄美术馆



胡家骏(以下简称胡):近几年一直处于退隐状态,这次为什么又接手做本届宋庄艺术节的总策展人?

栗宪庭(以下简称栗):我不是总策展人,只是一个总召集人

胡:您对本届宋庄艺术节的总体规划是什么?

栗:这不是在谈艺术问题,因为宋庄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群。当初艺术家从圆明园到宋庄,从居无定所,流浪的状态到来宋庄落地生根,这在各地方都有类似的群体现象,我们把探讨这群体艺术家和当地环境之间产生的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关系作为主要关注点,当然也有艺术,并不是我们推出艺术理念而是群体理念。

胡:本届艺术节和前四届有什么不同,和798艺术节又有什么不同?

栗:当然不同,我们艺术委员会是服务性、调查研究性的团队,给别人提供服务。我们请了南京的莫福山、成都的蓝顶、西安纺织城等七八个艺术家聚集的群落,和它们的组织人联系,我们提供服务,帮助他们把展览实现出来。而且展览方式不一样,我们艺术本身主题没有,和798与传统艺术展览一样,在乎的是艺术展览。

胡:宋庄艺术节一直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这对宋庄文化艺术的发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栗:当地政府出一部分钱这就是最大的支持,实际上钱也没有多少,我们的这项展览,我们请了成都和南京的两个体一共160多人,才拨了4万块钱,根本不够花。光成都一项运输来回就20万,都要我自己去拉钱,我们在南京拉了两个赞助单位,在成都拉了两个。政府的费用简直是杯水车薪。

胡:本届艺术节还将举行首次当代艺术收藏家年会,这是不是为了改变宋庄艺术家艰难的创作环境?

栗:收藏年会的目的不是改变宋庄艺术家艰难的创作环境,当时是这样想:中国的一百多年艺术都在国外,大部分作品流失到国外,怎样将中国重要的当代艺术留在中国,就靠中国自己的收藏家了,因为中国有国家意识,有国家政策,不太可能关注的太多,尤其是敏感的艺术,这需要收藏家来做。做这件事情一方面可以把当代艺术留在中国。另一方面中国的藏家越来越壮大,其实主要还是一个文化建设。一个国家艺术新的发展,在先进国家是靠博物馆抵制,有一个博物馆要不断更新,让所在老百姓知道艺术在发生着怎样的发展变化。中国没有这样的美术馆,有也都是假的,包括中国美术馆在内,并没有收藏最新的艺术,也并没有呈现给大众看,我希望将来收藏家和民间美术馆遍地开花,起到一个艺术家与大众之间的沟通,改变社会的审美意识,这是一种文化,并不仅仅是财物的收集。

胡:现如今北京的很多区都在建艺术区,并且都对艺术家实施了相关优惠政策,您认为这对宋庄艺术区的发展有何影响?

栗:没什么影响,艺术区多了,中国的艺术家太多了,我希望这样的艺术区能够遍地开花,每个城市都有,越多越好,千万不要别的地方都拆了,大家都拥到宋庄,这样不合适。

胡:有人说“宋庄就是当代艺术的江湖”,您怎么看?

栗:哪儿不是江湖,798也是江湖,但怎么去看“江湖”这个词在中国是社会的意思,一个社会里有小社会,现在社会提出社群的概念。我这次提的群落就是一个社群,大家在圆明园时被东赶西赶,是在社会上不被承认的群落。以后大家聚集宋庄,稳定以后就形成了群落。我刚开始来这时,家里被偷,警察来这登记问:“干什么的?”我说:“在这里画画”,“什么画画?”马上写上“无业”。也就在是说个社会不承认这样的一种阶层存在。现在承认这是一个社群,一个固定的社会,社会中的社会,或社会中的新社会,“江湖”实际上就是社会问题。

胡:可以谈谈在全球化的艺术生态下,宋庄的文化生态怎样发展吗?

栗:这种东西我觉得关心自己就行了,关心个人的感觉,不要管那么多,对外界你会知道一些信息,仅此而已,但最终你的所有信息不是去模仿的,而是去启发自己的内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胡:宋庄要成为世界级文化创意产业的集聚区最重要的是什么?

栗:这个很难说,这个东西没有办法评价,我去过国外很多,看过很多国家的这种创业园区,但我都不能说我了解,我怎么能拿别的国家与宋庄相提并论,所以世界级这个很难说,没有办法评价,在中国可能影响比较大,在世界也比较独特是个农村,在西方没有这样的农村,19世纪也有巴比松,但巴比松我去了,一共不超过5、6个艺术家,因为米勒很有名,所以才把巴比松当成艺术村。

胡:宋庄是当代艺术的“缩影”还是当代艺术的“商标”?

栗:这个很难说,我觉得不能说当代艺术,当代艺术这个词人家到处都在用。还有宋庄其实是艺术家聚集地,是不是当代艺术很难说,这里什么艺术都有,什么艺术家都有,有些很烂,有些画行画,根本不能当成当代艺术的标志。有一部分人在做当代艺术或者最早来的一些人,在当代艺术界当时最敏感的一些人在做,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很多人来这只是来找机会的,所以宋庄只是艺术区,不要在前面加任何标签,加标签都不适合,任何艺术聚集区都是良莠不齐。

胡:有人说“中国的当代艺术始终受到西方的艺术理论与意识形态的主导,西方还掌握着中国当代艺术的话语权”您怎么看?

栗:这种东西不能说当代艺术还受到西方的影响,什么不受西方的影响。比如说生活方式,你现在穿的T恤、牛仔裤、背的包、使用的相机这些不都是西方传来的,现在再谈这一问题很幼稚。现在在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避免别的国家的影响,避免西方国家的影响,避免先进科学的影响。问题在于使用这些公共的先进资源如何转变成自己的。我们今天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中国人在全球化的冲击下,我们怎么办?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内心需要什么,我们的生活需要什么,这是我们需要探讨的,当然这个霸权肯定是西方还掌握着,什么叫掌握着,就是只要你做艺术,只要能表现自己,这个艺术就是你的,只要你不参加名利场,参加世界性大画展,当然权利在西方,日本人做就在日本,中国人做就在中国人手里。当然这个话语权根本意义上不在艺术,它是个政治问题,很多政治问题在艺术之外控制着艺术。

胡:中国当代艺术有没有形成自己的的价值体系?

栗:文化没有一个形成,比如我们说文化清晰,是说表达的感觉有一定体系,形态有一定体系。文化,自宋元明清这几代有一个完整审美追求,以淡雅空灵的内心世界为核,强调笔墨趣味的形态等传统文化这一套文化观念。从五四时期到毛泽东时代也有一体系,从西方古典写实主义开始到苏联的影响,毛泽东对中国民间传统艺术贡献大,如文学上《李有才板话》,音乐上《黄河大合唱》,舞蹈《兄妹开荒》包括古元版画等系列都在西方古典写实主义结构里转换出来的民间因素,这个文化体系也比较清楚。现代80年代以后,中国的写实主义是传统、水墨文化、现当代艺术也是传统,所以我们中国处在多传统状态里。并没有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大轮廓,这一轮廓,起码没有达到共识,这可能得多少年才能建成,这才多少年,还需要几代人去努力。

胡:如何处理好大量的资本和艺术传播媒体对当代艺术的操控问题?

栗:这就在于艺术家有无定力,比如大量资本时代、传媒时代、革命时代,革命本身就是外在影响,对艺术的侵蚀,85新潮、西方现代哲学也是对艺术的侵蚀。现在是商业,所以不同时代,都会有某些外在因素侵蚀艺术。

胡:哲学和文学曾经对艺术起过引领作用?

栗:引领对艺术只是一个启发,艺术不能表达哲学,这完全是两回事。

胡:那您认为艺术应该关注什么?

栗:关注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只能用这种语言表达。我只能在绘画里面看到,只能在舞蹈,音符里看到的这种感觉,我只要能说,干嘛要去画画、跳舞、唱歌呢?只能用肢体语言、绘画语言表达的东西,别的就无法表达那种感觉,人里面就有对某种感觉很敏感的人,对视觉语言、肢体语言、音符很敏感。这才成为画家、舞蹈家、音乐家。



胡:艺术家是有社会责任的,那么当代艺术的社会功能是什么?

栗:提供新鲜的视觉感觉,艺术不能改造社会,只是通过自己的感觉来表达对特定生存时代的一种特别感觉而已,不是在反映社会。要真有社会责任,那还是去当政治家,这个社会责任就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胡:年轻艺术家都希望得到您的指引,能借此机会给年轻艺术家一些告诫吗?

栗:这没有,都是传说,我对青年艺术家没有什么告诫,这种说来都是胡说八道。你说要有定力,我不需要吗?我也需要,我现在经常很迷茫呢,我有什么资格来告诫别人呢,我自己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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