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辰：现在威尼斯双年展多是在拼凑1
2011-04-13 11:03:54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采访：宋睿 整理：郝立勋 点击：368次 　我要说两句 字号T|T
复制链接 | 加入收藏 | [只看新闻图片]王春辰解释说威尼斯双年展100多年来无非就是把不用的仓库、码头、空余的房间、小岛等城市不用、不被人使用的空间，甚至花园、住宅、公爵府、工厂拿来做展览，因为它是一个水城，有很多的码头，码头里也有仓库，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这里本就不会是规范的美术馆。
王春辰：在中国语境下反思当代艺术





王春辰



嘉宾：王春辰(批评家/策展人)

采访：宋睿 整理：郝立勋



编者按：经历过世界金融危机调整后的中国当代艺术又开始呈现出了蓬勃发展的态势，展览越来越多，艺术区也开始红火起来，面对着如此多的艺术展览和艺术现象，很多理论家和策展人都在共同思考一个问题：当代艺术究竟能做什么，尤其是中国的当代艺术面对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语境该如何去进行反思和讨论。面对着即将要开始的威尼斯双年展和最近热议的文交所现象，我们采访了著名策展人/批评家王春辰老师，希望他的回答能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有所启示。



艺术究竟能做什么？



99艺术网：咱们先说一下您最近最关注的现象，就是艺术方面的事件，或者是您觉得有意思的事件。



王春辰：其实题目还是挺多的，也不能叫最关注的。当代艺术在今天的中国，包括在国际上都有反思和讨论。进入到中国这种特殊的环境和语境下，又应该怎么反思、讨论？虽然说我们的展览又多起来、艺术区又红火起来，这个从整体上来说都是好现象。但是，我们应该再提出一些批评的问题、反思的问题，比如我现在美术馆工作，日常工作非常繁杂、展览一个接着一个，工作量很大。有时候我就会想，做这么多的展览有没有意义？



这只是就美术馆而言，你频繁地做是可以，也是必要的，但是每做一个展览的意义在哪里？你要解决什么问题？当然美术馆要解决的问题和画廊解决的问题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们总是会遇到很多的问题。在这两年，大家在国际上会讨论到艺术有什么用的问题？到底它是一个商品，还是除了商品具有另外一种价值，就是非商品的价值。因为我们现在的市场化掩盖了很多问题，不管你是大艺术家还是小艺术家、大名头还是小名头、知名的还是不知名的，好像大家的兴趣点、关注点无形当中都被这个市场价格所左右了。



在世界范围内有一些学者和策展人、艺术家在问这个问题，当然也是最近我关心的问题。其中一本书叫《当代艺术出了什么问题》，另一本书叫做《艺术世界的终结》；还有一本书是《艺术之蚀：当代艺术危机的解决之道》，这些作者来自于英国、美国、澳大利亚，都是国际上常年从事艺术批评、策展、创作的人，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个问题。《艺术世界的终结》这本书是2004年就出版了，提出了当代艺术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就跟我们今天描述的中国情况是一样的。比如，大家都被这种艺术市场所左右、都被一种时尚的东西所左右、都被一种潮流的东西所左右，好像做艺术就是在做商品，好像除了商品之外，艺术就没有别的功能一样。在这个时候大家就在反思、反问艺术能做什么。当然艺术能作为商品，也是很重要的。



99艺术网：消费品之一，还有审美价值。



王春辰：所以这个问题就变成了该怎么思考，最近读到另外一个法国作家的书，西方的学者有一个特点，这些当代的学者无法断定他到底是哲学家、历史学家、批评家或政治学家，他是几种方面都有，当然我们可以把他叫做思想家或学者。



99艺术网：作为学者可能更贴近。



王春辰：这个非常著名的学者叫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这几年国内开始有介绍，包括一些媒体、杂志翻译了一些他的文章，但是都没有普遍的介绍。他对于我们还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我也是基于这个情况去阅读的。他是巴黎的教授，研究的课题主要是政治哲学，以政治哲学为核心，然后展开了对很多相关领域，包括历史、文化、文学、美学、艺术、电影，都是他思考的对象。这时候对于艺术问题，包括我们今天存在的全球化问题，他指出很多的问题其实都是政治问题，这个政治不是那种狭隘的政治，是一种广泛的，实际上我们的生活就是政治，你的日常消费就是政治，全球化就是政治，艺术在这个环境下就是政治。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概念去看它呢？其实我们的艺术发展也是这样过来的，就是在每一个阶段体现不同的价值，每一个艺术家的创作总跟别人发生差异，你不能说我做的跟你一样。当我做的艺术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他就表现为一种观念上的差异、表达手段的差异。这种差异性打破边界、打破所谓的成规陋习就是政治，改变一种方式就是政治，他讲的政治是指这个，就是一个宽泛的概念。



这样的一种理论回到今天的全球世界来讲，也就是说，今天在世界范围内，很多学者、很多艺术家、展览就是围绕着怎么样回到政治、回到政治哲学这个层面。所以说这个概念在我们国内是学术界在讨论，艺术界也在说，但不是说得那么多，或者不是真正把它作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然很多网站和媒体也经常有人谈这个问题。



99艺术网：但是没有对它进行研究性的工作。



王春辰：对，没有当做一个问题。因为大家一说政治好像就是政府、政党。而且在目前来说就是讲政治，在中国讲政治意味着讲稳定、讲和谐。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讨论政治，肯定你就无话可说。实际上政治的含义就是和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日常行为是密切相关的。



99艺术网：那它在中国有一个新名词才比较合理。



王春辰：这个没有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讨论艺术，你会发现艺术有另外的一种含义。其实艺术是在不断地改变人的生活方式、行为习惯，主要是对人的态度、认识的一种改变。



99艺术网：很高兴王老师给我们提出您最近关注的事件。想问一下您，现在除了自己美术馆的展览，一个月看展览的频率是怎么样的？



王春辰：最近美术馆的事情多，经常收到外面各种各样的消息、请柬，但是去看的特别少，只是偶尔去看一下，有时候也去798、草场地。每周可能会看一个，大量的展览来不及看，太多了。



99艺术网：据我们这边不完全统计，北京地区多的时候一周有十五六个展览，少的时候也有五六个。这些大部分都要给您发一个短信吗？



王春辰：重要的好像都能收到。一般就是关系熟的去看下，但经常漏掉了重要的。但事先你不知道哪一个有意义。



99艺术网：有没有现在想给我们推荐的？



王春辰：有些好展览大家一般会推荐，因为自己看很多展览也会觉得一般，前两天他们给我推荐常青画廊有一个展览应该去看。这种口碑的效果很不一样。



99艺术网：您给我们推荐大家几个值得一看的展览。



王春辰：可惜有的已经结束了，但即将要开展的是中央美院策划的实验艺术展值得一看。倒不是因为它在央美美术馆我就推荐。



99艺术网：这样推荐有点裙带关系的“嫌疑”。



王春辰：有这个嫌疑（笑），最主要是这个展览有一点和一般的机构不一样的地方，背景是在中国当代艺术如此发展、如此兴旺的情况下，学院教育也就是所谓中国的美术学院怎么体现对艺术发展的理解。比如说中央美院有一个实验艺术系，国美有一个叫跨媒介艺术学院等等。



99艺术网：川美有新媒体艺术系。



王春辰：对，他们怎么来展示对新艺术和艺术在今天的这种多元化的理解，这个展览就是想表达这些的。当然它不能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全貌，但可以代表学院教育里面怎么理解艺术的，它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讨论。实际上是说，学院教育是实验艺术教育吗？实验艺术教育是当代艺术教育吗？再进一步的问题是说，艺术教育和当代艺术中的创作是什么关系，不是说社会上流行什么就创作什么，这个不叫实验艺术，也不叫艺术创作。教学和创作永远是两个矛盾的关系。其实这个展览一方面想让人们看看中国的当代学院教育达到多大的多元、自由程度，另一方面也可以从这里面看到尴尬的地方。人们会在期待当中发现，学院教育总是体现出学院的特点，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反映出在中国这样一个特殊的教育体制下，有一批艺术家、有一批从事教育的老师、学生，努力去改变原有的那种美术教育的方式、观念。



那么这个展览能不能体现出来这些？因为它集中了全国几大美术院校的资源，所以说，还是能够说明很多问题的。这个展览就比一般的小型展览更说明很多问题。



99艺术网：我看还有一个教育论坛，还请了一些国际的嘉宾。



王春辰：对，就是在讨论问题，他们也约我写一个，因为你要研究实验艺术除了观念以外，或者是没有技术以外到底什么是实验艺术。



99艺术网：您最近有没有这方面的新文章？



王春辰：最近没有，现在是《东方艺术﹒大家》杂志给我开了一个专栏，我每个月都必须要写一点东西，可能下一个我要介绍《艺术世界的终结》是个什么问题。


威尼斯双年展应该有自己敏锐的东西



99艺术网：那么近期的题几个比较热门的话，要不要谈一谈？



王春辰：威尼斯双年展《荣宝斋》杂志也要做一个专题，曾约我写文章，最后忙也没再联系。最近也有讨论，我不知道讨论达到什么程度，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微博上、博客上发言。这个事情变得一开始让大家对它有期待，最后这种期待就变成不期待了。



99艺术网：实际上大家都对每届中国当代艺术界参加威尼斯双年展非常关注。



王春辰：非常关注，每次都引起不同的讨论，每一次讨论的结果都不一样。过去是因为威尼斯双年展属于非官方的，中国官方不介入，属于中国民间操作，如他们的策展人来中国，邀请中国艺术家参加。



99艺术网：对于艺术家来讲是属于个人行为。



王春辰：后来就变成了中国政府，当然是文化部下属的一个机构来举办，它要组织、设立、挑一个策展人去做，但是它还是代表了国家的意思，这个方式就变成了国家性质的，当然这个国家不是具体的国务院什么的，但是从上一届操作来看，大家对这样的展览模式、展览方式越来越感觉到困惑不解。就是说，威尼斯双年展在国际上有一百多年历史，产生了两年一次的社会效应和社会新闻点，还有大家对艺术的发展的关注，同时它折射了参与国家的艺术水准和面貌。



99艺术网：应该面貌多一些。



王春辰：就是一种状态，或者一种在这个国家所发生的突出的东西。但是威尼斯双年展在最近这些年，也遭到了国际上的批评，就是它变得越来越通俗化、大众化、越来越没有个性，没有显示出它应该有的双年展的敏锐的东西。



99艺术网：国际上对威尼斯双年展的评论也相当多。



王春辰：现在已经是降低了。



99艺术网：每况愈下。



王春辰：可以这样讲，它和卡塞尔文献展的差距拉开了。它变成一个热闹的娱乐，而且过去中国人不太了解这个展览的机制，以参加威尼斯展为荣。但是现在发现中国上一届的展场空间不是很好，不理想，当然这不是说意大利、西方国家故意刁难中国，这个不存在，只不过是场地的分配就是这样，它本身就是分散的，威尼斯的整个城市都在办这个双年展，它本身就是为这个城市带来旅游。



99艺术网：城市品牌效应。



王春辰：对，是不是重要的艺术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99艺术网：反正两年一次搞这个活动。



王春辰：对，那在这种情况下，它可能不是当代最有活力的艺术展览形式。国际上双年展也特别多，究竟怎么来体现？展览不是说把东西拼凑到一起。现在威尼斯双年展很多是拼凑的东西，没有切入到主要问题。



99艺术网：而且各个国家馆之间本身是不协调的，各做各的。



王春辰：因为是每一届双年展出一个主题，每一个展馆的策展人根据理解去做。我觉得这个事情要打一个比喻也很好理解，就像办杂志要约稿，这一期要谈什么问题，主题肯定是有的，然后你就找作者，你找的作者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如果很平常，如写抒情散文的，你怎么能让他写出那种有锐气、像匕首投枪的文字呢？反过来说，这个展览也一样，策展人就代表一种思想的锐利，通过他这种锐利的放大，放大到艺术家身上。因为这种展览不是单一的艺术家的创作，是策展人和艺术家合作的产物，这个双年展是要体现这些方面的。当然双年展也有一点，它要发现在过去的两年中一些比较突出的艺术问题、突出的艺术家，它可能是充满争议的。所以在本届双年展中，策展人发现这是需要关注和讨论的，就把它提出来，展示出来，两年一次的意义是在这个方面。



这一次从中国策展人的评选来讲就显得很尴尬，因为这个评选机制，大家要投票、要讨论，就变成了一种协商，大家要商量、排除很多这样那样的关系、这样那样的不合适，这就变成了一种博弈，最后博弈的结果就是找一个大家都接受的，这样，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99艺术网：这是不是说明大家有可能把原来参加展览的激情，变成了参加权利的一种激情？



王春辰：实际上是这样，当然通过这个事情的评选也看出中国目前的情况，一方面是中国馆怎么办，比如说评委怎么构成，你当评委就要决定谁。然后进入这种侯选名单的人，最后你发现这个侯选名单都是大家经常见到，没有体现出有什么特殊性来，反正就是那几个人，最后有的就主动退出了，有的就是画廊老板，你说这怎么能够体现呢，所以很多人就很明智，就申明我不参与，你提名我不参加，就弃权了。



其实这个问题是一个好事情，说明中国应该本土产生自己有影响力的双年展，来抵消这种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展览，改变仅仅是一种行为效益、社会娱乐效益的一个节日，双年展不能仅仅是一个公众的节日和娱乐项目，好像人多热闹，甚至是一个旅游项目，当然更不能说它是一个文化产业，你放到这个概念上肯定不行。现在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你关注什么？中国现在的双年展的作用和能力超出一般的展览，它一定是对过去两年当中，以策展人的方式去发现在过去两年当中最有讨论价值、具有值得思考的问题，不仅是艺术问题，以艺术的方式涉及到的各种问题，应该从这个角度来去考虑。不是说你画了一张画、做了一个作品拿来就叫做双年展的作品，不是这个概念，而是说有一批艺术家在这两年考虑问题、思考，做出一些东西，大家对他有赞同、有争议的东西，然后被发现、被拿来在双年展展示。



99艺术网：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题是“国家启迪”。关于这样的威尼斯双年展，我刚才听您讲有一些策展人退出，我还想了解一下，听说俞可参加，本来侯选人名单不是有他吗，他交了一份弃权的说明，就是我放弃的一个理由。刚开始让大家交方案，他就交了一个策展的理由，说是在评委大会上读了，但是他现在这个文件可能担心国家问题，没有拿出来，但是我们有采访他，我们最近在做威尼斯的专题。他提出的问题，一是中国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场馆比较差，另外又提出机制的问题。



王春辰：威尼斯双年展100多年来举办，无非就是把不用的仓库、码头、空余的房间、小岛，反正就是城市不用、不被人使用的空间，甚至花园、住宅、公爵府、工厂，因为它是一个水城，有很多的码头，码头里也有仓库，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你不要把那个地方想像成是我们很规范的美术馆。



99艺术网：我们现在国内不光是美术馆，画廊的空间也很规范。



王春辰：关键是你挑选的作品，你选择的艺术家，这个时候不是一个静态的东西，而是一个动态的。为什么有策展人呢？就是说策展人是一个创意者。



99艺术网：你要在这个空间下思考。



王春辰：对，利用这个空间，然后把你所选择的艺术家和那个空间、氛围结合起来，这个时候构成一个整体，而不是单一的东西往那儿一放就行了。我认为空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机制要讨论，这种评议的方式意味着什么？大家你投票、我投票，最后数票数就意味这是一个最好的策展方案吗。



99艺术网：经常有人说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王春辰：这个倒不存在真理与否，展览都有它自己的理念形式，就像张三写文章就是那种风格，换李四写就是另一种文章，你说哪个风格更好？但读起来能不能感人、回肠荡气，则一定有差异。



99艺术网：就是不能简单地说好或不好了。



王春辰：只能说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策展方式发生了变化。过去是威尼斯主办方委派策展人来选择艺术家，现在是变成委托中国政府，也就是中国文化部下面的机构代办选择策展人。这个机构就找国内的一些美术馆长或者美术界的名人来决定，但是这能不能发现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个很难说。所以，今年意外地选择了北大的彭老师。



99艺术网：意外？



王春辰：非常意外。当然意外不是坏事，任何时候都有意外，实际上他这些年参与了好多展览。我跟彭老师也很熟，也在一起开会，都很了解。



关键是策展要不要有个性。现在的双年展，包括威尼斯双年展变得越来越淡出个性，让大家感觉不过是一个大众节日，因为它越来越没有个性。



99艺术网：艺术先锋的属性在下降。



王春辰：不光是先锋问题，现在是大家都不谈先锋问题，它体现的问题不在于是否先锋，而是体现出今天的社会关系问题。你看双年展肯定不是单纯地在讨论艺术的问题，这一点肯定是这样的。2012年的柏林双年展策展人是波兰的一个艺术家，而这个艺术家有很多自己的独立思考和创作，就像上一届双年展邀请了卢昊，大家就愤愤不平，艺术家怎么能当策展人呢，蔡国强也当过策展人。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一种职业，说你就是职业策展人，我是最具有资格的，因为没有规定，所以只有有想法、有思考，都可以担当策展人。它没有什么神秘的，但为什么策展又好像很专业呢，是因为它涉及到很多问题，对这些问题的驾驭需要有针对艺术、针对社会问题的判断。如果他有想法，他就可以基于这个想法去做，这个展览也许会很有意思。



99艺术网：这样的策展的触点就会不太一样。



王春辰：所以，这个时候不要说你就叫做策展人。美国曾经找了一个职业的体育明星策划一个展览，但是他经常接触各种事物，了解很多东西，也知道很多展览。策划过程他也会去讨论，去发现问题，但是他的视角就像平常问一个普通人一样，这个你喜欢吗？他说不喜欢，他会说出他的看法，你不要小看，这里面是有价值的，这等于说我们要换一个角度去看一个问题。如果说某人常年搞策划，可能已经习惯了某种模式，但这种模式由哪里来的需要反问。



99艺术网：常年搞策划是有方法论的。



王春辰：方法论是在变的，问题是有时候这样的展览就要打破某个东西。你刚才也讲到，就是要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体会和视角，不一定是你过去认为就叫做艺术的东西。我卖白菜，我就把大白菜放那儿了，你说是不是艺术？它可能就不是，而且我这个东西就不是艺术。当你认为不是艺术而你问是不是艺术的时候，它表明了什么？其实它打破了人们对艺术的一种妄想、虚幻的认识。刚才的问题就说回来了，我们现在要把很多虚幻的泡沫假象搓破一点。



99艺术网：他们讲艺术是有神性的，你不得不把它供起来。



王春辰：这个神性不是说你供起来它就具有，艺术在人的历史上是，凡是被贴上艺术标签的东西，大家都产生了一种崇敬、崇拜，这是一个整体，是人的自我崇拜，不管是拜物、还是宗教信仰。问题是对于今天，从艺术到展览就是要对这些问题进行重新认识。其实，重新认识也没有新的东西，只不过我们换一个角度、换一个方式去说一次。最近也有水墨问题讨论，也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中国当代的好多文化问题。为什么大家都去说当代艺术，认为当代艺术就应该是这样的，但有人说水墨就不是当代艺术吗？水墨在当代是什么样的？有人说是实验的、把水墨改造成装置的就是当代水墨。别人讲根本不存在是不是水墨的，那其他人做装置非得说是金属的吗、油画的吗？它也没有，装置就是装置，但为什么说我这个装置上贴了水墨的东西就叫做水墨装置？就跟水墨艺术有关？如果不是这些，我就是画了一幅作品是不是当代的？那你说你画的跟八大、齐白石一样，又怎么能认为是当代的呢？这里一定有变化、有名堂。



99艺术网：一定会有探讨性在里面。



王春辰：其实谁也不能证明你就代表了这个时代，但是一定会有一些人出现。



99艺术网：很多人都在共同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王春辰：可能不一定是共同的，我们都生活在今天，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感受，这个感受不是说我们都是商量过的。比如生活在北京，堵车、上下班拥堵、空气不好、工作压力大，这是共同的感觉，但是回到艺术家状态的时候，他要把这种感觉做成他的艺术，他不一定直接就画了堵车、画了人群拥杂。他是将内心的体验、内心的状态投射到作品和行为里。作为一个水墨艺术家，他可能反映出这种东西，也许在他的方式当中，也许根本你看不出来，我的画面根本不出现，但是又在他整体的行为里体现了。比如作为一个艺术家要排除那种虚幻的东西，排除那种焦虑的东西，要保持一种宁静状态，甚至自我的精神自由，如果他能把这些东西跟他的作品表现结合起来，你说他是不是当代呢？



99艺术网：他其实也是由焦虑产生出来的。



王春辰：就是说要找到对象、找到人、找到作品、找到事情。理论讨论或者历史讨论都是这样的，反复在重复，只不过在今天这个时期有很多具体的问题，具体的问题就是中国在今天来讲，艺术能做什么？在中国都关注市场的问题的时候，艺术还有什么？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是很有意义的。
文交所不能成为以艺术为名义的赌局



99艺术网：文交所已经是一个现象，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比如在美术馆、在艺术专业的媒体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它就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您是怎么样看待文交所这样一个现象呢？



王春辰：现在的文交所问题肯定是一个非常荒唐的事情，市场行为不是这样的。它就是利用了人们对艺术的这种崇拜心理，另外它又利用了中国股票的投机心理。应该说人们是在买股票、炒股，但是严格来说是社会经济行为的一个环节。就是说把艺术品放到这里面，你说我拥有股份10%，这10%是不能够变化的，只能是进入到这个投机的行为里不断地让这个价格翻涨，但是这时候就完全变成跟这个作品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这个东西完全是以艺术的名义变成一个赌局，你不用这个艺术品，你换一块石头这么操作也是这样的。



99艺术网：就像前两年的普洱茶一样，都经历过。



王春辰：也许是这两年因为有艺术市场，搞拍卖，人们借用了这么一个社会心理做的非常投机的事情。



99艺术网：您觉得这个事件对于我们社会来讲，中国的文化、社会有没有好的方面呢？



王春辰：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的方面，它不是一个积极的事情，好像说我们在重视艺术、让人们投资艺术，但艺术不是这样投资的，更严格地来说艺术不是投资。



99艺术网：应该是消费品，买画，其实现在很多人都用它来投资。



王春辰：现在偏就偏在中国，都把艺术当作是投资品，其实艺术不完全是投资品，它是生活里的一种需要，但是它也不是一般消费品。它有时候是没有价值的，它只是实现了人的一种功能，一个是精神上的功能，一个是过去讲的有审美的功能、有装饰的功能，其实还有社会的功能，有交流的功能，有表达的功能。只不过艺术是特殊的，人要把这样的一种特殊东西分离出来叫做艺术品，叫做艺术，然后人们把它独立出来，在历史发展中逐渐附加了很多外在的价值，就是所谓的货币计算。



99艺术网：那能不能具体一点，比如说我们现在有很多的民众掏了人民币来买了。



王春辰：因为它本身变成社会行为的一种，是人的一个行为，过去我们说这是人的生活的一部分，能不能让它回到生活这一部分，比如说你需要、你喜欢。当然这个东西随着时间的流传，因为稀少，价值可能就在升，价格在高涨。历史上，梅第奇家族买艺术家的作品不是说他在做投资，而是他喜欢、他需要。于是他或订购，或购买，付艺术家多少钱，买了后收藏起来。几百年过去了这个东西变得很重要，它和很多方面有关系。但实际上这个东西不能卖，你说它值多少钱？一个亿、十个亿都是不能卖的。



99艺术网：相当于已经是文物了。



王春辰：因为我们现在是处于一个商业社会，把一切都要商业化，把一切都要变得有价格，其实有时是没有的。



背景资料：



王春辰，副教授，美术史学博士、美术批评家及策展人，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现工作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学术部，从事美术史及当代艺术理论与批评研究。迄今已出版译著十部、专论一部、在国内媒体发表大量评论文章，多次受邀出席国内外各类艺术研讨会、学术会议并多次应邀赴美国、韩国大学讲演中国当代艺术。2009年获“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评论奖、“蒲果毅青年批评家写作奖”。